icylove384

*BGM-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戳进全文可听

1

Bucky第一次对喜欢这个词产生概念，大概是布鲁克林隔壁街裁缝店的小女儿。

他翘课去找Steve，吹着口哨打从巷子尾走过，少女甜美的微笑和花裙角无意间撞进了视线里。

那其实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像是有滋滋的电流从心房处通过，在突如其来的某个瞬间令人无师自通。

他跑到Steve的住处，将吱嘎作响的陈旧木门敲得砰砰响，迫不及待想将这个秘密跟好友分享。

Sahra没在家，顶着一头蓬乱金发的Steve踩着掉漆的地板赤脚走过来给他开门。

然后一整个下午都在他冲着对方比手画脚不厌其烦地描述着那个叫‘多多’的女孩子是如何可爱的聒噪声中度过。

Steve从头至尾都表现出一种异样的沉默，大概由于睡到一半就被吵醒了的缘故。

他低头坐在床边，手捧着画板，Bucky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那双蓝眼睛里漂浮的情绪，但他就是能够感觉得到，Steve似乎不怎么太高兴。

后来这段小小的插曲在他们傍晚一起去河边捞鱼时就被抛得无影无踪了。

那是他第一次懵懵懂懂地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2

不过现在，Bucky早就记不大清了。

他被洗脑变成冬日战士后，之前的事都模模糊糊，像是被揉得皱巴巴的、褪去了墨迹的牛皮纸。

他知道它们在那儿，也知道大概的轮廓，但却始终没法看得更清楚。

唯独Steve这个人，连同这个名字，像是迷雾里唯一的光亮，灼热而醒目。

Bucky不知道Steve和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跟“喜欢”这个词儿突然扯上关系的。

要知道相隔七十年后重逢的情形可并不如电影里那么美好。

在他终于记起一些东西，而不是像个该死的杀戮机器那样脑子空空地对着所有靠近自己的人挥拳相向之后，Steve还愿意像从前那样继续当他的朋友，已经让他觉得知足且感激了。

他从没想过除此之外自己跟Steve之间还能有另一种别的什么关系。

是的，他从没想过关于这个的可能性——

直到Clint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嘿，Cap真是喜欢惨了你。

3

Bucky能想象到，自己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有多么迟钝可笑。

这是他变成冬兵后，第一次接触“喜欢”这个词，遥远得有种不真实感。

毕竟距离上次自己产生类似感觉的时刻少说也已经有七十年之久了。

他不再是那个歪戴帽子、笑容痞气，整个军营里最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巴恩斯中士，现在他连站在女孩子旁边都会觉得浑身上下别扭得要命。

而当年连接个吻都生涩无比的Steve却成了全美的大众情人，桃花运从没断过，想对他暗送秋波的女孩子恐怕能从中央公园排到时代广场。

十六岁的他们曾经并肩躺在树底下一起畅想过未来的无数种可能，但他打赌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他从漫长的黑夜里醒来时，已经成了声名狼藉的冬日战士，肩负一段沾满鲜血的沉重过往。

每次想到这些，Bukcy都克制不住内心翻涌的厌弃情绪。

所以说，还有什么人会喜欢上这么糟糕的自己么？

老天，他可没抱过指望。

像是看穿他的怀疑，Clint又挑着眉重复了一遍。

然后，像是终于察觉到什么似的，他蓦地发出一声小题大做的惊呼：“这么说你并不知道？”

“天啊，你不会真的一直没看出来他喜欢你吧？”

4

事实就是Bucky对此真的一无所觉。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Bucky都觉得自己跟Steve是朋友，相当好那种。

好吧，大约还不止。

那么定义成兄弟总没错，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能够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也许是Clint误解了什么。

Steve也亲口说过，他们是好兄弟。

他是那样善良重情义的一个人，从未在过去任何一个时刻意图放弃自己。

如果没有Steve的支撑与陪伴，Bucky很难想象仅凭自己的力量能够从心灰意冷的情绪旋涡中解脱出来，走到现在。

但是很明显，Clint才不这么想——

“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才像个十六岁的青春期傻小子一样，放着一堆事儿不干，成天只围着你打转？“

Bucky盯着他喋喋不休上下翻动的嘴皮，一脸无动于衷。

“咳咳，以一个结了婚生过娃的过来人身份，我这么讲你大概能更明白些，”Clint仍不放弃，“朋友可以不止一个，但爱人不同。爱人是那个你愿意付出无条件信任的唯一，也是一切之外的例外。”

“你觉得，美国队长还有可能为别的什么人扔掉自己的盾么？”Clint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补充道，“并且是两次。反正我是不觉得……”

“同不觉得。”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打断了他。

Bucky立刻警惕且充满戒备地望过去。

“先声明一下，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的，呃，情感小课堂，我只是想下来冲个咖啡，然后，”Sam耸了耸肩，“你知道，要承认这点并不容易，但对于Clint刚才说的，我完全没意见。“

……

”Ok！Ok！”Sam冲着Bucky投过来的冷冻射线举手做缴械投降状。

”Poor Cap！”他甩下一句，然后一溜烟跑回了楼上。

”Poor Cap！““啪嗒”一声，Scott提着裤子从洗手间推开门走出来，跟着发出一声感叹。

5

好吧，那几个人说得都没错。Bucky认真想了一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过他不认为那个就叫喜欢了。

老实讲，他也不是很相信Clint，或者说任何Steve之外别的什么人说的话。

Steve说过自己需要学会重新建立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然而他们都清楚，这还需要更多时间。

原本，Bucky完全可以把这事儿当成一个随便听听的玩笑抛在一边。

但事实上，像是被某种暗示催眠了一样，他白天晚上脑子里都想着Clint那句话。

Steve喜欢你Steve喜欢你Steve喜欢你。

最直接的坏结果就是导致他的黑眼圈日益加重了不少。

近来Steve屡屡向自己投来的目光里总是充满担忧。

Bucky想，大概只有彻底验证过以后，他才能停止这种无意义的低能思考行为。

可他总不能像个傻瓜似的直接跑到Steve面前去问对方，嘿，那个，听说你喜欢我，是真的么？

6

Bucky当然不会去问Steve这种蠢到家的问题。

但是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悄悄观察Steve的每一个细微举动。

倒还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蛛丝马迹。

比如说Steve总是有意无意地“顺路”经过某家店买些他最爱吃的甜点或者水果回来。

比如说Steve每个晚上都会找各种借口拖延时间，等到确认自己睡着后才会安心去睡。

再比如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潜在危险，Steve总是下意识地踏出一步挡在他身前，摆出一副“要伤害他先从我身上踩过去”的紧张姿态，而Clint就会适时投来一个“你看吧，我没说错”的眼神，其他人则多数见怪不怪。

放在往常，他绝不会多想什么。

但，今时毕竟不同以往。

Bucky逐渐注意到越来越多这些平日总是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并认真思考起它们背后的含义。

可是最终让他找到答案的，还是那一次。

7

那次Bucky和Steve正沿着街边往回走时，无意中瞄见玩具店的橱窗里摆着一只穿制服的美队熊。

他立刻想起Steve的上一个生日，自己没有提前准备好礼物。

要知道在两人还没有离开布鲁克林那会儿，每年他都一定会带着礼物过去陪对方一起庆生。

拜九头蛇那些杂碎所赐，在自己变成糟糕的、邋遢的、记性烂到家的冬日战士之后，他居然忘记了Steve的生日这么重要的事。即便对方说了完全不在意，也仍然让他懊恼了很久。

还是应该找机会补救一下的，Bucky想。

毕竟Steve对他的意义可不仅是某个随意的朋友。

快走到家门口时候他假装有事离开了一下，原路折回去了那间玩具店。

付了帐，从老板手里接过那只熊，Bucky忍不住捏了捏那张圆鼓鼓的脸。

从第一眼看到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手感果然不错，不知道Steve的脸捏起来手感是不是也会这么好。他想。

等到他把熊递到Steve面前时，对方完全没料到这个，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但显然十分高兴，蓝眼睛里的惊喜和雀跃像是随时都要溢出来似的。

“你等我一下。”Steve冲他扬了扬眉毛，转身跑上楼。

大约过了半分钟，他拿着一个东西匆匆忙忙地跑下来。

等靠近了Bucky才看清楚，对方手里的居然是只吧唧熊，跟自己买的那只恰好能凑成一对。

“其实很早之前就想送你的，但是怕你会……”他径自笑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

隔着很近的距离，Bucky清晰地看到，对方脸红了。

8

那对熊玩具被摆在客厅很显眼的位置。

Clint他们经过时一眼就看到了，然后接连发出长串此起彼伏的“yooooooo~”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走在一群人最前面的Steve全然置若罔闻，脚步却似乎比刚才加快了不少。

现在，不用跑去问，Bucky也能够肯定，Steve的确是喜欢自己的。

并且，他终于可以清楚地形容出“喜欢”是种怎样的心情了。

——

大约就是在七八月的大夏天里，有人递来一杯撒了糖霜的冰水。

然后你抬起头，看见那个人正在冲你微笑的脸，整颗心就在那个瞬间融化到比糖水还要甜。

Fin.